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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位我们要努力争取的难友是魏德迈。魏德迈的处境与赫尔利绝对不同。因为他在日本投降前是蒋公自己挑荐的参谋长,继桀骜的史迪威之後来弥补中、美两国元首误会的。因此,他是认认真真、切切实实执行参谋长应尽的职责并采取应取的态度,深受蒋公的倚重,同时,他自己也培养出了解中国的智慧与关爱中国的感情。识者或将说,像他这样一位美国僚属,还有什么要争取的呢?我们的答覆是「还是有!」因为,他究竟是外来的,身处当时蒋公面对的复杂环境中,他要尽职必先了解这环境;帮助他了解这环境是我们争取他成一个推心置腹的难友来做蒋公得力助手应取的执业目标。因此,我们决定在赫尔利之後他是我们要争取的第二个难友。

      魏德迈在他的回忆录里追忆蒋公所处的恶劣环境时竟能揭露蒋公当时面对敌人,来自四个方面:第一方面的敌人不用解释是日本军阀;第二方面,他说是中国**,也可以说是应有的常识;第三方面,他竟指出是中国军阀余孽,李宗仁、李济琛,冯玉祥等,已经足证他透视蒋公处境已达不易多得的深度了;最後他能看出第四方面蒋公面对的敌人竟是号称盟友的大英帝国,真是蒋公入骨三分的知己之言。实际,他还了解蒋公更有第五方面的敌人,他只能藏诸心底,不便明言,那就是他的同僚,伏在美国政府里海内外互为呼应的左倾幕僚。他之所以能这样深入地了解中国政府的处境,是国宣处配合作业实施有效的明证。最使他特别提高警惕的,是民国三十三年底发现的两项美军与中共拟订的军事合作计画竟没有让他知道内容就要请他推介毛泽东与美国总统见面。他虽发现是他参谋长在从中作祟,可是仍不知作祟的内容。提供给他这两案内容的人,就是我与景蒙尽了一臂之力,这才打定了他为蒋公抱不平,努力支持中国政府的决心。日本投降之後,他改任为美国驻华军事代表团团长,可惜那时期美国对华政策的实施完全把握在受左倾幕僚操纵的马歇尔手里,他这团长虽欲热心助我,亦无从著手。但,当苏俄军队霸占我东北,国军部队远驻在西南之际,他眼看美国政府无意在後勤及武器方面援助中国政府接收东北,他竟跳出他代表美国政府的身分,热忱出主意帮助我国。他向蒋公建议组织一个中、美、英、法、苏五国共管东北的临时委员会,以共管的方式来代替苏俄的独占。他同时建议,中国政府派遣第一流政治军事长官坐镇华北,确保长城以南的政权。他这建议,实际有五国「托管」的意义,只怕引起中国人民之反感,故意含糊其辞。既是「托管」即有长期性之含意,可使东北在五国共负责任治理的弹性安排下,使蒋公得从容处理切实接收东北的有效布置。他越位助我的诚挚实足感人。可惜蒋公处境实难采用他这好意的建议,理由很简单:我因日侵我东北才发动八年苦战,今苦战胜利仍使东北受国际共管,实难以得全国同胞的共识与谅解。可是,我们今日作事後检讨,魏德迈这项建议倘荷蒋公接受而正式提请美国政府的同意,当时苏俄之蓄意插足太平洋的野心已暴露无遗,此建议是及时阻止其东侵之好藉口,美国政府必能默许其有利美国而表示同意。英、法必步美後尘而跟进,则四国合作之压力,很可能使苏俄知难而就范,把东北暂时稳定下来再图挽救良策。这建议的确是魏德迈忠心事蒋公深思熟虑的贡献。可惜为正义考虑所阻,未蒙采用。然,魏德迈助我之忠诚并未因此而缩手,他仍尽其可能尽量达成蒋公由国军直接接收东北之愿望,冲破其左倾幕僚种种方面的阻力,动员美国海空军的艇机尽速尽量把我五个军的精锐部队由大陆东南运到东北去争取接收。这种力排国内阻力来助我的忠诚,实足令人敬佩。实际,他为中国谋,也为美国自己谋。他在返国後向国会报告,检讨美国对华政策之不当,曾经说:美国既采远东均势政策,就不应该让中国衰弱;美国既决心把日本势力驱出东北,就不应该让苏俄去占据东北。罗斯福只知口说远东必须均势,可始终没有正视这问题,助蒋委员长实力之增长;他只知全力与德国战,没有顾到中国受日本侵略的苦战。战胜之後,美国又袖手旁观,坐视东北富源受苏俄之搜刮利用,予中国**以篡夺政权之机。他这套坦白批判,为中国打抱不平实际也是纠正美国政府的失策,予美国政府中左倾幕僚以迎头的打击。怪不得,四十五年後的今天,魏德迈把他当年办事的档案,编纂成一本书,命名「论战争与和平」,请蒋公夫人宋美龄女士写读後感,蒋夫人盛赞魏德迈是史迪威事件所造成中、美两国军人摩擦不和後遗症的调解者,使两国军事合作重温和谐协调的旧梦,魏德迈之功实堪感念。蒋夫人又称魏德迈之深切了解**远超他的任何长官。言外之音,实堪玩味!

      综合上述赫尔利与魏德迈这两位在美国驻华文武官员左倾一面倒,我政府深处国际压迫劣势之中,都能独持正义助我困斗,成我患难中难得的益友,在他们旁边不断供给资讯,提示正确研判的国宣处,多多少少发生促成与维持他们态度的功效。

      第四节 八载仳离整渗了馥

      抗战的胜利结束,使我在公务上添增了无限的烦恼,可是在私生活方面,却像拨开浓雾,顿见光明,重新享受到求之不得的温馨。记得我胜利回家是借座一架由重庆直飞上海的军用机,馥不知什么时候到,既无法到机场接机,只好邀了她三哥德如夫妇以及自己的子女,在大门口搬只方桌,大家围坐著等我到。等人心焦,更何况是八载分离的丈夫,她那时像热石上的蚂蚁,焦急的心情不言可喻。左等右等,我到底坐著景蒙接我的汽车来了,大家拥抱欢呼之余,我看到馥瘦骨崚嶒,简直脱了八年前我们握别时丰腴的型态,使我骤睹几有不敢相认的骇异。大家起哄了一番,吃过夜饭,我们俩相携进卧室,细谈衷曲,使我知道八年来馥在敌後所受的苦难比我在重庆受的不知还要增加多少倍,才把她折磨得这样伶仃!

      假定宿命论的推断有时准确的话,把馥困在敌後,或者是命中注定的吧!不然,整个国际宣传处同事几十人,个个得享家庭团聚之乐,为什么只有我家向隅:港友船票早就买就,怎么会锁在抽屉内忘记寄;为什么馥要偏偏在这时间去染发,竟至中毒剃光头走不了!这一切,好像冥冥中故意安排,要把馥留在敌後,考验它的奋斗精神!

      不久,珍珠港事变影响到上海,美、英、法势力退出了租界,日本军阀控制了全上海。这沦陷後半期的四个年头,馥天天在敌人淫威笼罩下,过著将被发现为抗日家属的恐怖生活。在最紧张的最後阶段,她竟不胜环境压迫,犯了失眠症,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她怕给敌伪追踪,第一步应变办法是迁居。商得她三哥德如兄的协助,向德如兄自产柏禄邨的房客,情商让出楼下一间统厢房,带著妹妹、小宝一家三口,不独寝食於此,连大小便洗澡也在此。敌伪控制粮食,凭票买米排队;控制燃料,凭票买煤球也要排队,都得由儿女轮著去排。买到的配给米粗糙不能吃,买到的配给煤球夹著泥巴不易燃,都得找黑市,买好米好煤和著用。这一切都得馥自己动脑筋去张罗。但,凭馥的智慧应付这些事,当然还绰有余裕;真使她难以自持的是敌伪威胁促成的精神压迫。试举妹妹为日本兵拘押为例。

      妹妹那时就读我的母校,梵王渡圣约翰大学,每天一早从柏禄邨家里踏著自行车上学,要经过杰斯菲尔路上的日本宪兵司令部。有一天,经过那里,突遭一个日本兵喝停,并厉声勒令跟著他走进司令部。问何为,指指她挟著的英文书;妹妹仍惘然,测臆或读英文犯了禁。不料,给带进一个院子,发现沿墙壁站满了像她一样的女学生,大家都张口结舌惊惶失措,不知日本鬼子在搅什么鬼把戏。妹妹也给押令排在女生堆里,跟著又看见陆陆续续押来好几个女生。经过了几个钟头才看见一个军官式的鬼子,後面跟著一群兵,从屋子里走出来,顺著排好的队型,一个个细问,姓名、年龄、籍贯、家世、住址。问到妹妹,当然编造了一些资料搪塞过去;可是,她心头小鹿真在跳,这会儿可真要送掉小命了!果然,军官点完了名,站到中间,厉声日语吆暍,汉奸翻译说,它要大家立正作准备。妹妹想真的来了!因它听说鬼子拉到群众经常都靠墙排齐,一阵机关枪扫射可以杀好几百人,这鬼子准在搅这个玩意儿!她闭眼等著,好久不见动静;张眼看,只见好几个摄影师正在给每一个女生照个别照相。她才放了心,等候轮到自己。全体摄完之後,鬼子官又一阵叫嚷,汉奸翻译竟说他让大家回家去,不要乱跑,等候通知。妹妹回家,母女俩慌得没有了主。跟外边接触面广些的亲友们研究鬼子宪兵队此举的用意,多数以为当时盛传鬼子和汉奸们正在组织妇女慰劳队,送往前线作宣慰鬼子兵的工作,宪兵队的这套行动正配合得上这套传言。再加上我家是抗日家属,妹妹可能成为他们注意的目标。经大家这样一分析,真急坏了她们母女俩!慌慌忙忙找亲友,求掩蔽,把妹妹藏藏躲躲,天天过著心惊肉跳的生活。这是一个例子,是馥在这阶段中比较突出的例子,其他琐碎艰险,实难一一列举。总之,一个丈夫站在心战最前线最易受敌人注意的岗位上,妻子不幸留在敌後,当然必处在最易受敌人注意控制痛加蹂躏的险境中了!其遭遇之必多艰险,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公算。因此,馥几经挫折,奋斗到筋疲力尽无法自持的最後阶段,犯了严重的失眠症!

      它是从一天只能合眼两三小时发展到简直长期无法合眼的严重病态。因不眠,食难下咽,体重直线下坠,精神昏眩、散漫;最後发展到面对亲友,目瞪口呆,大家说她完全脱了型!耀仲二弟是上海名医,找遍他认识的神经科医师,药罐堆满了一抽屉,不幸她的病态仍一天严重一天。突然一天,耀仲得讯,知道他留德时的一位奥籍同学名孟戴尔Mondal的,要到上海来。孟戴尔是精神病专家,必是医馥病的能手。因此,耀仲亲赴机场,不待孟戴尔卸装拉他迳到我家介见馥,立刻开诊。这真是天降的救星,馥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上,经这位奥国专家施诊了两三个月,竟给挽救了回来!

      失眠病医好了,但馥病後疲惫已再无余力在这恶劣环境中继续它的奋斗。我在重庆,虽难知地处境的实情,却也能臆测她的概况。正当我俩两地相思,焦急如焚之际,竟得杜月笙侠义的慨允,负责把馥和子女偕同他的眷属从上海接到重庆去。不料,事败垂戎,界首失守,路线中断,馥再受打击,重返沪寓。这回经过,前面已经详述,不再多赘。总之,馥的体力与精力到这阶段还真磨损得剩余无几了。可是,天无绝人之路,馥的命运发展到这样走投无路的绝境时,竟会发生奇迹,过不了几个月,日本天皇竟在广播中表示投降,让她这个快要向命运屈膝的弱女子,兴奋地跳了起来,参加唱胜利凯歌的行列。这个时间的巧合,真是救了馥的命。我不知,假定胜利再迟来一年,我回上海时,是否还能找到她!

      这最後一句话,是我听了蜷伏在我怀抱里的馥呜咽泣诉上述八年磨折生活後,藏在心底里,不忍说出来的一句当时悲痛的反应。聆听她回肠荡气的絮述,抚摹它骨瘦如柴的胴体,怜爱之情充塞胸臆,我不禁抱著她泪如泉涌起来!想不到八年抗战给我的折磨竟比不上馥受的苦痛万分之一!难为她以一个弱女子,竟能单枪匹马从与命运搏斗中,杀出重围,再投到我的怀里来!我们此後能享的温馨生活,都是她智慧运用的赐予;我由衷的感激她,爱怜它,确认此後生活再也不能离开她了!
       福建姓氏源流研究会曾氏委员会委员、曾公亮、曾从龙学术研究会、龙山族谱研究员。

       龙山派三十九世、公亮公三十传裔孙、内坑二十六世、南溪房十八世裔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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