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祥芹：文章学家的文章情缘
文 /　张金汉　李建东　
 
　　曾祥芹教授是我国文章学与阅读学事业的实践者和开创者之一。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天，厚积薄发的曾祥芹于1977年著文，最早呼吁开展文章学的研究。之后二十余年，他拓荒耕耘不停步，以年出一本书的速度，独著、主编了《现代文章学引论》和《阅读学新论》等20余部皇皇大书，为中国文章学和阅读学的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主编的我国有史以来第一套《阅读学丛书》，（《阅读学原理》、《阅读技法系统》、《文体阅读法》、《古代阅读论》、《国外阅读研究》五部专著组成），160万字，被学界誉为“影响中国20世纪的教育大著”。他首创的“毛泽东文章思想”和“邓小平文章理论”两个新概念，开辟了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研究的新领域；他倡导的“快读快写比翼双飞”理论已经传播全国乃至海外的华人世界，在语文教育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文章学家自有他的文章因缘。曾祥芹教授所走过的风雨历程，可以倾听出中国社会变迁、动荡在曾祥芹身上的遗韵与回响。

文章世家文章事

　　曾祥芹1936年出生于湖南洞口的一个中医世家。其父曾清人是一位自学成才的乡村“知识分子”，父子二人都对作为“文章世家”的曾氏家族非常自得。曾祥芹为曾氏第77代裔孙，他在1996年丙子春月所撰的《曾氏九修族谱·新序》中，以自豪的口气详述曾姓虽不如李、王、张、刘等大姓那样人口众多，但散布大陆和海外的本家，有两千余万之众，排行数第38名。“孔、孟、曾、颜”四姓共用钦赐的班次，表明家族早列儒家正宗。曾氏后代不乏名门望族，如春秋鲁国的曾参家族，宋代南丰的曾巩家族，清代湘江的曾国藩家族，均以诗书传家，尤以道德文章著称于世。”如此带有士大夫般弘毅之气的浓浓的文章情结，是曾祥芹后来致力于开拓文章学研究新领域的重要的精神资源。
　　出身于文章世家的曾祥芹，在青年时期就对中国这样一个文章大国缺乏对文章学的足够重视而倍感忧虑。现代中国学界对文章学的系统研究，与其历史悠久、博大丰赡的文章资源是极不相称的。且不论我国早期的时文、策论、铭诔奏疏等文章文体极为发达，就是我国绵延一千多年的科举制，也是以文章治国、文才取士的明证。文章真是诺大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管理的“经国之大业”。但是，当历史进入现代社会，我国的基础教育有明显弱化文章教学的倾向。曾祥芹考察诸种版本义务教育的语文课本，发现文学课文已由60%逐渐膨胀到75%以上。这就是说，进入21世纪后，文章课文在语文课本中的比例愈来愈少。而事实上，2000年国家颁布的“语文课程标准”中例举的21项语文课程资源，绝大多数是文章资源。曾祥芹在他早期的若干论文中，不止一次地提出：“建立文章学是实现语文教学科学化的根本条件之一。”他认为，文章学是语文学的主要分支，是指导语文教育的主干理论。有很长一段时间，曾祥芹完全沉浸在对文章学荦荦大端的筢梳与精研上。他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无论从宏观的鸟瞰，还是微观的管锥，深入到文章学研究的方方面面。既探讨文章本体的内部和外部规律，又兼顾文章写作和阅读流程的比翼齐飞。他坚持狭义文章学观念，对古代文章论进行历史性扫描；对现代文章家进行专题性研究；对当代文章学论著进行系列性评述……他完全陷入到如痴如迷的忘我状态。

以沫相濡风雨情

　　1958年，曾祥芹于千里之遥的河南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到内黄县一中教书。这是豫北的一个贫困小县。在这块老革命根据地，曾祥芹度过了22年的漫长时光。但这正是一代学人的实践、思考、磨炼、准备期。这个时期的曾祥芹，充满着瑰丽的青春幻想和理想。他讲课的思路清晰流畅，充满激情。他的语文课很快就获得学生的普遍欢迎。作为语文教研组长，他经常为生病的、进修的老师代课，课时多达每周24节，于是传出歇后语：“曾祥芹的课——常常有”。他多才多艺，在繁重的教学工作之外，义务为领导写报告、总结，为剧团编豫剧，为展览馆写解说词，为含冤百姓写诉状，为庆吊活动写贺词、悼词，甚至为朋友写情书……于是成为当地颇有名气的“秀才”。曾有好心人劝他，说这样傻干是老实人吃亏，某些当权者对有才华的人只“使用”而不“重用”。曾祥芹听了微微一笑，从不往心里去。只要一登讲台，一坐书房，他就进入“忘我”状态。也许正是这样一份纯真，一份对事业的执着，才为后来他的文章学和阅读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曾祥芹确是一位从外貌到气质都充满着人格魅力的学者。就在曾祥芹风华正茂，一展抱负的时候，学校有一位新分来的女大学生，在暗中观察着这个浑身有使不完劲儿的清秀小伙子。姑娘叫刘苏义，性格泼辣，为人爽快。她出身革命烈士家庭，还是一位***员。他们同在一个教研组，曾祥芹是组长，刘苏义是组员；他们又同在一个团支部，刘苏义是书记，曾祥芹是团员。两人彼此在业务和政治上互相帮助。刘苏义没想到，审听她第一节语文课并指点毛病的不是两鬓飘霜的老教师，而是毛头小伙曾祥芹；她至今还亲切地回味说：“听曾老师的课是一种艺术享受。”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应在这两位年轻教师的身上。不久，校、县领导找刘苏义谈话，希望她与业务尖子曾祥芹结为连理。当时，上级连续来了几个调令，要曾祥芹回河南大学教书或去《新疆日报》办报，县里硬是卡住不放。领导作媒的用意，确有一层想让政治可靠的刘苏义能够栓住“外乡人”曾祥芹的心。后来，曾、刘二位回忆道，这开头纯粹是一场“政治婚姻”，但各自“心有灵犀一点通”，很快化为“天作之合”。于是，他们选定1962年“三八”妇女节结婚。整个婚礼只花22元钱。四年之后，“文革”开始，“批斗”暴风骤来，不料首当其冲的竟是“反动学术权威曾祥芹”。原来，1964年，代理教导主任的曾祥芹，在讲解“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哲学原理时，有学生问：“毛泽东思想能不能一分为二？”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当然能，毛泽东思想既是绝对真理，又是相对真理，还要在实践中不断发展。”就是这样一句抵制“顶峰论”的话，竟当作反毛泽东思想的“天字第一号所革命言论”，加上“赴京告状为家庭翻案”那个“反革命行为”，被打成有言有行的双料“牛鬼蛇神”。住牛棚、挨批斗，扫猪圈；还发配到河北漳南灌区劳改，冰天雪地一天要拉车十六个小时，外套的棉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就在曾祥芹遭受政治迫害的最艰苦的岁月，是爱妻刘苏义的理解、安慰和鼓励，他才走过了那最阴郁的日子。“专案组”勒令刘苏义揭发丈夫的“罪行”，她只写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胡乱“上纲”来应付，实质性“揭发”一个字也没有。结果，这位烈士遗孤被视为“铁杆保曾派”，硬挂上“母牛鬼蛇神”的黑牌，剪掉头发，游校示众，被两名“红卫兵”强拽着以跑百米的速度狂奔。一个弱女子哪是两条大汉的对手，跑不到五十米，双膝早跌得血肉模糊。即便如此，坚贞善良、性格耿直的刘苏义仍坚信曾祥芹没有罪，所有的造谣诬蔑都是不实之词，誓与祥芹同生死，共患难。他们这对恩爱夫妻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穿过了历史的风雨。
　　20世纪80年代初，刚获得解放的曾祥芹被选调到安阳师院，同时担任“文学概论”和“语文教学法”两门课程，还参与主编《殷都学刊》。为了挽回“十年动乱”被耽误了的青春，他拼命地工作，不幸积劳成疾，患了癌症。在校党委和师生的全力帮助下，苏义陪同丈夫住进北京大学第一医院，1983年做了左肾切除手术。出院时大夫嘱咐曾祥芹“要乐观自强，争取再活十年”。术后的疗养和复查，床前床后，车上车下，走南闯北，苏义悉心照料，百般体贴，那是几百个几千个日日夜夜呀！她终于把丈夫从死神边缘拉了回来……直到2003年，曾祥芹奇迹般地活了二十年！他俩相濡以沫的风雨情缘，就像给世人合唱了一曲荡气回肠的“牵手”之歌。

筚路蓝缕启山林

　　历史有时会开很大玩笑。当“文革”动乱把“反毛泽东思想”的大帽子压在曾祥芹头上时，其实他早已对毛泽东的文章思想进行了长时间的精心独到的研究。1957年曾祥芹就写五万多字的长篇论文《论世界观与创作方法的矛盾统一》。虽然因为“反右”斗争的冲击，该文未能发表，但坚定了年轻的曾祥芹精研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文艺思想的信心，为他后来系统研究毛泽东文章思想做好了理论准备。1981年初春，学术界也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曾祥芹怀着满腔热情发表了《19世纪没有产生无产阶级文学吗？》的近两万字的论文，针对有些同志提出“马克思恩格斯所处的时代……还没有出现什么真正的无产阶级作家”的观点，以欧仁·鲍狄埃创作《国际歌》等大量事实和有力论证进行了反驳。该文立即被中国人民大学报刊资料中心、《外国文学研究》列为首篇，全文收录，在学界引起强烈的反响。这为刚从“文革”走来尚显沉寂的学界劲吹了一股春风。其实这篇长文原作于1961年，只是到了80年代初重新修改整理而已。
　　厚积薄发的曾祥芹一踏进学界，便展现一派凌厉的创新意识和开拓精神。他1980年调入豫北古城安阳师院，1987年调到河南省教委科研外事处主编《高教园地》杂志，1989年再调至河南师范大学任学报主编、中文系教授、硕士生导师，1995年被中共河南省委、省政府授予“河南省优秀专家”的荣誉称号。曾祥芹热爱教育，从学生时代就崇拜大教育家夸美纽斯的那句名言：“太阳底下再没有比教师这个职业更高尚的了。”因此，他把所有的精力、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了祖国的教育事业。45年来，他先后教过初中、高中、大专、本科、研究生，可以说各个层次的教育教学活动，他都亲自践履过、体验过。因此，他深知文章教育的基础性、重要性和必要性，深知“文章学是典型的社会科学技术”。他要为在中国建立文章学新学科而鼓与呼！倥偬岁月，白驹过隙，一晃间，二十多个春秋过去了，他为我国的两个新学科——文章学和阅读学的创立与发展可谓筚路蓝缕，呕心沥血！多年来，他以数个第一名噪全国：第一个提出“一语（语言）双文（文章和文学）”的语文观，批判“语文即语言和文学”的传统偏见；第一个提出“毛泽东文章思想”和“邓小平文章理论”的新概念；主编出版我国第一套《阅读学丛书》；主编出版我国第一部研究毛泽东文章思想的专著《毛泽东与文章学》；主编出版我国第一部适应高校教学的《文章学教程》；主编出版我国第一部用文章学指导语文教学的专著《文章学与语文教育》；编著出版我国第一部《历代读书诗》……他凭借非凡的业绩和高尚的人品赢得同仁的尊敬，从而担任两个国家级学会的会长，成为我国文章学和阅读学两门学科的学术带头人。他勤奋笔耕，改革开放以来已发表学术论文二百余篇，撰写与主编论著二十五部，达八百多万字，这在全国学界也应称得上“高产学者”。殊不知曾祥芹因右手发颤，已告别纸笔八年，他从1993年就开始用电脑写作，其大部分著作是在电脑键盘上敲出来的。曾祥芹的作息习惯与大作家老舍相似，每天黎明前就开始读写了，当人们晨练、早餐、准备上班时，他已完成了当日第一阶段的工作。他的精研覃思与他的刻苦自砺是分不开的。如果没有一种“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坚强毅力和“人生阅读马拉松赛跑”的顽强意志以及对事业的无私奉献精神，这一切是难以达到的。
　　敢于向权威挑战，在无路之处披荆斩棘开出路来的拓荒精神，是曾祥芹先生可贵的学术品格。他选定开拓文章学研究之路，本身就是前无古人的艰辛之途。用曾先生的话说：文章学研究属民间型的“体制外研究”，要面对四大难题——“选题难、经费难、出版难、评估难”。这与华夏自古为“文章大国”的美名很不相称。二十多年来，经过曾祥芹殚精竭虑地奔走呼号和宵衣旰食地身体力行，终于全面打开了文章学研究的局面。今天的文章学和阅读学研究不仅受到国内学界的普遍重视，而且在国际上也有很大影响。中国文章学研究会与中国阅读学研究会的会员遍布全国各地，除高校、科研机构之外，也有新闻出版部门的记者编辑、中小学第一线的教师、机关和企业的干部职工等等，他们不仅是文章读写的实际工作者，更是卓有成效的理论研究者。正如曾祥芹所言：文章的写作、编辑、阅读学的魅力不仅是“授人以鱼”，更是“授人以渔”。因此，“两学”研究的天地是辽阔而无尽的。

 

文人多大話
[QUOTE][b]下面引用由[u]曾昭演[/u]发表的内容：[/b]
《曾氏九修族谱·新序》在那里，这里似乎是人物介绍。[/QUOTE]

[COLOR=blue][SIZE=3]只聽樓梯响  不見修譜來 文人多大話  嗅名播千年[/SIZE][/COLOR]

雷大雨点小![em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