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史志文献著作家王定安
欧阳运森

在中国近代史上，有一位对中国文化的发展产生巨大影响的史志文献著作家，那就是以史志文献学、金石彝器学、版本目录学等诸多学问并称于世的王定安。王定安（1833——1898）字鼎丞，湖北宜昌府东湖县（今宜昌市夷陵区龙泉镇良田畈村王家场）人。曾任山西冀宁水利驿传道署、山西布政使（布政使为巡抚的僚属，略如近代的副省长和民政厅长）。十三岁中秀才，咸丰十一年（1861）拔贡。曾为曾国藩校注其所汇编的《十八家诗抄》而被荐为江苏昆山县知县，任满后又为曾国藩延为幕僚达20年之久，以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为史实撰写《湘军记》，为曾国藩所称道。后历任冀宁道台及藩司、安徽颖凤兵备道等职。王定安长于史志，撰写有传世著作15部，计300余卷，逾千万字。内容涉及经典、史志、金石、诗歌、杂记等，为中国近代史提供了大量可供研究的文献典籍。特别是他编著关于曾国藩的文史资料，对后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青年时代的毛泽东对曾氏推崇备至。1917年他致信友人说：“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 周恩来、徐向前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黄埔军校工作或学习期间，都曾学习过《曾氏治兵语录》和《曾氏格言》。1943年，延安出版的八路军《军政杂志》刊登了《增补曾国藩治兵语录白话句读》，号召各级军官学习。2002年，作家唐浩明根据王定安的《湘军记》、《求阙斋弟子记》、《宗圣志》、《曾子家语》等文献创作的作品《曾国藩》，曾被江泽民主席作为国礼赠送给美国总统布什。
当代曾国藩学术研究热中，王定安的宏篇巨著更是起着不可低估的作用。湘潭大学教授、《曾国藩学刊》主编王澧华认为：“《曾国藩文集》不是如署名的门人张裕钊、黎庶昌所编，而是由定居长沙的曹耀湘、王定安实际编校。”1983年3月，岳麓书社公开出版了王定安编著的《湘军记》1部；1998年8月，重庆出版社又公开出版了王定安编著的《曾国藩传》1部。据《中华姓氏网》第11094条信息记载：《宗圣志》20卷6册，（清）曾国荃修，王定安编，清光绪十六年（1890）南京刻本。中央民院、日本均有收藏。原注：初修于明万历间，此为三修。两江总督曾国荃令王定安校刊明《吕氏宗圣志》，根据《吕氏宗圣志》记载的曾子言行改编成《曾氏宗圣志》。王定安“手加辨订，搜讨家碑记，自国朝以来，事实略备，乃悉变吕氏体例成书”。据1982年全国人口普查统计，在中国100个大姓中，大陆曾姓占第38位，台湾占第16位。以曾参为先祖的曾姓后裔，除遍布全国各地外，尚有部分移居印度尼西亚、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越南、日本等国家和地区。许多《曾氏族谱》都是直接参考王定安的《宗圣志》续修。如《滕县曾氏续修族谱》在谱跋中就明确注明“《曾子宗子世系表》据王定安《宗圣志》卷四《世系》整理。”
王定安的《湘军记》始作于光绪十三年（1887），完成于光绪十五年，阅时近三载，足迹遍五省。《湘军记》共20卷，包括粤湘战守篇、湖南防御篇、规复湖北篇、援守江西上篇、援守江西下篇、规复安徽篇、绥辑淮甸篇、围攻金陵上篇、围攻金陵下篇、谋苏篇、谋浙篇、援广闽篇、援川篇、平黔篇、平滇篇、平捻篇、平回上篇、平回下篇、勘定西域篇、水陆营制篇等。由曾国藩的弟弟、两江总督曾国荃作序。以体裁论，较《湘军志》要完整。又因为有《湘军志》这个底本，王定安的续作对于《湘军志》的疏漏处自然可以补添完整，因而资料就更为丰富，而叙次也更赡备。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述及近人创作的纪事本末体史著时说：“最著者有魏默深源之《圣武记》、王壬秋（即曾任国民政府国史馆馆长的王闿运，字壬秋，又字壬父。近代大名士杨度、大画家齐白石都是他的学生）之《湘军志》等。……壬秋文人，缺乏史德，往往以爱憎颠倒事实。……要之壬秋此书文采可观，其内容则反不如王定安《湘军记》之翔实也。”
    《求阙斋弟子记》全书共16册，32卷。分《恩遇》，《忠谠》，《平寇》，《剿捻》，《抚降》（李世忠），《驭练》（苗沛霖），《绥柔》（包括天津教案），《志操》，《文学》，《军谟》，《家训》，《吏治》，《哀荣》等节。求阙斋，系曾国藩斋名，撰者王定安曾供职他的幕中，小有文名，过去提到的《湘军记》，也是他的著作。文师桐城，对自己的史才，也颇自负，实际上并不高明，但史法还是可以看出一些来的。这部书，实际上是曾国藩的传记资料。书价16元，购自何地，已不能记忆。白粉连纸印，刻工不精，笔画时有错乱，京板之通病。有“七千卷书楼”孙氏记印章，朱、黄二色断句，通读到底，可谓用功之士矣。据扉页，此书光绪二年（1876），刊于都门，板存琉璃厂东门桶子胡同龙文斋。李鸿章题署。王定安撰写的《求阙斋弟子记》中的《家训》部分，实际就是我们常见的《曾文正公家书》，不过免去了上下款及年月日。分为《寄诸弟》、《寄弟国潢》、《寄弟国华》、《寄弟国荃》、《寄弟贞干》、《谕二子》、《谕子纪泽》、《谕子纪鸿》。（孙犁：读王定安的《求阙斋弟子记》，见《孙犁散文·耕堂读书记之八》）
《曾文正公大事记》4卷。欧阳运森家藏有光绪癸卯年（1903）上海锦章书局和民国九年（1920）武进唐驼署石印本各一套。王定安采用编年体，起嘉庆十六年（1811）曾国藩始生之岁，讫同治十一年（1872）病亡之岁。除首尾略叙曾氏家世，曾国藩释褐服官履历与身后荣典外，皆专记其治乡团创水师，督率湘军出援各省诸战功，及其在两江直隶总督任内之政绩，故以大事命名。与所撰《求阙斋弟子记》体例互异，别为一书。
《曾子家语》6卷18篇。世存有光绪十六年（1890）金陵刻本。据王定安《曾子家语·叙》称，撰《宗圣志》以后，“复以余闲，旁搜载籍，得五万余言，仿宋薛据《孔子集语》例，编为24篇，谓之《曾子集语》”。后来他根据曾国荃的建议，改《集语》为《家语》，将24篇合为18篇，“以复班书《文艺志》之旧”。《曾子家语》所辑资料是历代所辑《曾子》中最全的。王氏采纳唐以前古籍97种，摘引资料除《大戴礼记》中的10篇与《王言》、《曾子问》及《孝经》、《大学》外，录自经、史、子、集及纬书等180余条，可以说“括囊以尽”。著名教育家蒋伯潜（冯雪峰、朱建新、张垄等都是他的学生）评论说：“凡所引必注明出处，原书有异本者，不臆改。采用善本，必注明此本之故。同一条并见于二种以上古书者，以较古之书为本文，较晚之书为附录。其搜集之广，采录之慎，远在汪晫之上。”
《两淮盐法志》160卷64册。据连云港市档案馆记载，该馆的史志档案中藏有王定安著《两淮盐法志》，共160卷64册，木刻版线装本。光绪十五年（1889），曾国荃筹资设局，派委王定安主纂，历时3年，辑览成书，统以十门，分九十九个子目，凡一百六十卷。其门类是：王制门十卷，沿革门二卷，图说门十三卷，场灶门十二卷，转运门三十三卷，督销门二十二卷，徽榷门三十卷，邻税门六卷，职官门十卷，优恤门六卷，捐输门五卷，杂记门十一卷。
《平回纪事本末》10卷。王定安在被贬任张家口军台时，觅得《天方各丛记》，稽合各类史传，博访清代平回事，著《平回纪事本末》10卷。比较详细地记载了清朝历代平定回民起义的战争经过，是一部极具参考价值的史书。
《宝宋阁书目》2卷。王定安在任昆山县令时，提倡风雅，贾书贾扁舟往来于苏州、太沧、凇江、杭嘉湖诸乡墅，搜采旧帙，得书百余簏（簏，竹箱）。上起南宋下讫明初，及清代影宋本，编《宝宋阁书目》2卷。王氏的百余箱藏书，仅其编写的目录就达两卷之多，其藏书之精之多，是常人难以做到的。如今，古籍善本已成为收藏界关注的焦点之一，宋本古籍的价格已高达每页万元之巨，两卷《宝宋阁书目》所记载的那些宋、元、明版书籍，其价值是无法估量的。可见，王定安是三峡地区和杨守敬并称于世的目录版本学家和大藏书家。
《彝器辨名》2卷。王定安在山西任职时，檄州县访金石，拟为《山右金石录》，完成《彝器辨名》2卷。彝器，中国古代青铜器中的祭器。彝字在甲骨文及青铜器铭文中以双手被反缚的人或牲畜祭祀祖先神灵之形，后来彝器一名用作商周时期青铜礼器的泛称。王定安对古代青铜器中的一些传世品进行了深入研究，从而确定其历史价值、科学价值、艺术价值。该书是我国清晚期青铜器研究的重要文献之一。
《塞垣集》6卷。该集也是王定安被贬任张家口军台时所作，共有诗405首。王氏邃于史地学，故集中亦以赋边隘形胜及感咏时事之作为多，约占全集三分之一。卷一、卷二：赠张芷莼大令诗自注。中国茶商，自张家口运至恰克图与俄人交易，岁达数百万，业此凡百余家，皆拥巨资。近中国茶肆为俄人所夺，仅存七八家。张大令白（白，禀告）大府请免厘税，以解华商之困；卷三：赠定将军，安诗注。定任绥远城将军，甘回四五千人至归化，市马见定日操演，皆遁去。及任黑龙江将军时，俄人隔江伏兵操演，定以书谕止之；卷六：和禇文轩诗注。记载穆春岩将军在闽省马尾败挫后，于七月初三、初四两日，于长门连胜法军。这些足以弥补史乘之遗漏，不是寻常赠答作品可以相比的。
《三十家诗抄》6卷。湘乡曾氏《十八家诗抄》，于唐以前，仅选录曹植、阮籍、陶潜、谢康乐、鲍照、谢眺6家。王定安推广其意，增辑王粲、刘桢、潘岳、张华、陆机、左思、张协、刘琨、郭璞、颜延之、谢庄、谢瞻、谢惠连、王融、江淹、沈约、任昉、范云、何逊、吴均、庾肩吾、阴铿、徐陵、庾信24家。仍从曾氏体例，以五言为限。并于僻涩之处，略加诠释。
《空舲文稿》8卷，《空舲诗稿》16卷。空舲，是空船的意思。空舲峡在王定安的家乡东湖县（今湖北宜昌市夷陵区）长江黄牛峡以西，空舲峡的空舲滩是长江三峡的名滩之一。王定安将家乡的地名“空舲”二字作为自己多部作品的书名，充分表达了他的自谦和对家乡的无限热爱。吴汝纶（桐城派后期重要人物，京师大学总教习，“办教兴国”先驱）在为其诗作写序时说：“鼎丞诗文纯懿浩博，间辄托诸远游九辩。以上契乡先正之指，盖其胸中雄怪磊落。非屈宋遗则，不足宣其轸苑也。”
《空舲随笔》4卷。这是一部关于考证历史典故的杂记。据有关文献记载：“王定安用汉学家考证经史之法，举泰西一切事例于中国古记中，钩稽孽乳之迹，著《空舲随笔》4卷。”
据《近代中国史料丛刊（103）》记载，王定安还著有《曾忠襄公（国荃）批牍·年谱》1部，索书号为10483584。《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由近代史学权威沈云龙教授主编，自1966年10月至1999年11月，已编成正编一百辑、续编一百辑、三编九十辑，搜罗近代名人奏疏、政书、年谱、笔记、日记、诗文集及经文编、碑传集等。
王定安的一生，大多时间都为曾国藩、曾国荃兄弟的幕僚，是曾府的重要亲信。光绪三年（1877），山西发生特大灾荒，王定安被派至山西筹办赈务。两年间，由山东接运赈米29万石。事毕，被山西巡抚曾国荃留任为冀宁道台。光绪八年（1882），因贪污一案被贬至张家口军台效力，一年后案雪。光绪十五年（1889），刘坤一任两江总督，保荐以原官留江南候补。光绪二十一年（1895），授安徽凤颖六泗兵备道，管辖凤阳、颖川、六字、泗洲的两府两州，为省、府之间的高级行政长官。历任三年，卒于任所，享年六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