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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公窑——生活在都市边缘----艺术家曾鹏,曾力,曾芷君
    虞公窑——生活在都市边缘

    虞公窑的隐秘家园•他们的事业


    不以艺术作鸡蛋 不以市场作石头

    我与曾鹏见面时第一眼的诧异是因为我还沉浸在上海“外滩三号”那种醉酒般的奢华气氛中。那时候,在眼前晃过的艺术家们都是时尚的代表———儒雅的中山装、红酒和矜持的微笑。然而此时此刻,走进视线的却是一张普通的脸,个子不高,从牛仔上衣和休闲裤的搭配中也看不出任何传奇色彩,这样一个丢到人群中会很快被淹没的再普通不过的人却正是我们今天的主角之一———曾鹏———现代陶瓷艺术中颇具代表性的艺术家,并成功地经营着“虞公窑”这样一个出名的家居装饰品牌。


    小国寡民时代的作坊

    我们跟着曾鹏的车弯弯绕绕地前行,穿越了许多宽敞的街道,抛弃了城镇的人群,最终爬上一个土坡,停留在一片十五亩的土地上。几大间毫不起眼的最普通的红砖房子就是虞公窑了。我们的脚踩在泥土地上,打量着地上横七竖八堆放的木头、散落在墙角的碎陶片,还有玻璃掉在了地上的工作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那个传说中“富有的艺术家兼商人”坦然地对着我们微笑,那表情仿佛在说:“看,我抛弃了整个都市。”

    来之前曾经在google上搜寻“虞公窑”,却蹦出了一串时尚小店的名字。伴随着小店品位和特色的介绍,经常有这样的字眼:这里有以艺术家曾鹏、曾力为代表的“虞公窑”某某作品。显然,虞公窑已经成为某种时尚的标签,被小心翼翼地放置于以品位、高雅自居的场所。

    然而,这些红砖大房却是四壁光秃秃的,惟一的装点就是那些完成和未完成的、即将打上“虞公窑”标签的作品。雕刻、制模、烧窑、后期制作、木工等等程序都集合在几间大屋里面,工人一共才二十几个。曾鹏笑说,空间利用率极差,基本每人占地一亩。

    我们俨然置身于一个民间作坊里,没有流水线,人们神情简单舒缓,清静自足。我们坐在四方大桌和厚重的木头椅子上,也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些桌椅在市场上价值数万,盛番茄的盘子要卖几百元,而手中小小的茶杯也至少几十元。

    曾鹏把现代社会称为一个生产过剩的时代———浪费资源,破坏自然。他向往的是小国寡民式的工作和生活。虞公窑十余年来还是小批量细水长流地生产着,始终没有跨足到大工业时代的流水线里面去。市场上永远不缺乏大众陶瓷制品,虞公窑的目光却直接指向富有而又追求与众不同的人群。

    或者说他们卖的只是设计理念。清俊高雅的佛像、深海沉船木的厚重家具、水墨风格极重的透着日式风格的陶罐———他们想要满足的正是那些人要求不同一般、希望独一无二的心态。



    “只要有钱赚,画多少都行。”

    虞公窑在北京、青岛、兰州、深圳、香港、美国都设了专卖店,生意兴隆。据说,深圳专卖店负责人看中了一幅画,希望要多几幅,曾鹏当即笑着大声说:“行,只要有钱赚,画多少都行。”那语气不是粉饰出来的快乐。我问了曾鹏一个常会让艺术家大为恼火的问题:你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还是商人?

    曾鹏毫不在意地说,年轻的时候也许会对商人这个字眼十分反感,然而现在却觉得商人是最实在的。虞公窑的作品也首先是商品,然后他才要求它们是艺术品。10年前,曾鹏从美术陶瓷厂出来承包工厂的时候,背负着巨大的经济压力,在一个负债100万的破旧厂房里,生产的不过是些廉价、简单的花盆。那时候一心想的只是赚钱,还提什么艺术?就是那些花盆让他在一年内还清了所有债务,迎来了崭新的生活。

    从厂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空地上多了一辆雷诺,是曾力来了。如果不是他从工人中走出来,我们怎么也没办法辨识出这位“虞公窑”另一位老板。

    依然是最最随便的穿着,然而鸭舌帽下面却是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正是这双眼睛在与佛的对视中找到了心灵的安宁,而后,这双眼睛注视下创造出的非常具备现代审美特征的线条简单流畅的佛像成为了虞公窑最有代表性的作品。

    表情平和的曾力指着一组笑得非常夸张的福禄寿说,内心不快乐,怎么能创造出这样的作品呢?这种内心的快乐显然是指生活上的,是商业与艺术成功结合的满足,是种安乐。

    深圳专卖店负责人洪小姐评价说:曾力作品偏传统,曾鹏作品偏现代。然而,在工厂内走动的时候,看到地上摆了一些现代意识非常强、十分抽象的作品,曾力说,那是他正在美院读书的儿子的作品。他早先也喜欢创作这种比较纯粹的现代性的作品,并且一直都偏爱这种风格。只是做陶瓷几十年了,深知跟着市场走的原则,如今这样的东西也没什么时间做了。

    经历过小时候的艰苦生活,经历过上山下乡的动荡岁月,生活的基础和安全感于曾力变得异常重要。然而年轻时的曾力,却曾为艺术上的不被认同深深地痛苦过。在美术陶瓷厂的时候,他曾尝试做过一批十分现代的作品,第二天兴奋地想要看看开炉后的销售情况,结果却发现自己的作品都不见了。原来被烧窑的人直接倒进了垃圾炕,那句话至今还萦绕在曾力的心中:“这样的东西怎么卖得出去!”这以后他明白了一件事:不能拿艺术这鸡蛋硬碰市场这块石头。

    虞公窑的隐秘家园•他们的住所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在没有堵车的道路上开车未尝不是种享受,于是,从虞公窑到曾鹏家的20分钟竟显得过分短暂了。曾鹏说自己是按“现在这个时候”来评价自己的生活的,现在这个时候坐在车里很舒服,就是他的追求。下一个时候在家里,一样是舒服作为第一位的。

    一个艺术家的家、一个富有商人的家,那究竟该是怎样的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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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馨的私家别墅

    车行至平洲,沿江驶进了一个都是独立别墅的小区。很多地还是空着的,长满了草,四周很清静。曾鹏和曾力的两栋别墅紧挨在一起,简单的白色,没有红的绿的鲜艳的顶,表面看来是整个小区内最不花哨的房子。殷勤地迎到门前的是两只体形壮硕的大狗,丹麦大狗乌贼抢先和刚进门的主人亲热起来,迟了一步的牧羊犬大脚只好绕着圈打量我们几个客人。

    四层的小白楼带着清新的气息,门口点缀着各种藤蔓植物,甚至还在花园里打造了一个小小的鱼池和一个绿茵茵的菜园。曾鹏提议摄影记者拍拍一楼窗檐下的走廊,说是很有乡村风格,而在我们看来,种种设计却是很时尚的。充满现代感的落地玻璃大门旁边是古屋上面拆下来的小木头门。两种风格的撞击和虞公窑的作品异曲同工。

    时尚从来没停止过向艺术偷师。也许曾鹏只是想把自己的家作为自己和太太的一个作品(别墅由曾鹏太太设计),然而这并不能阻碍世俗的人如我们一般在走进门的那一刻大叫出来: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毫无疑问,这个家四处镶嵌着主人的审美趣味:沉船木家具、陶瓷作品、拆自早先传统的木头屋的窗和木雕、泰国的风铃、古旧的洗脸架。然而,最能让人感受到传统的温存的并非是这些直白的古旧元素。曾鹏家里挂着他的很多字画,都包含着类似吉祥如意、平安的朴素的祝愿的字眼。字画简简单单地挂在门边却让我一瞬间似乎从这个极现代的氛围中回到了一个传统的广东家庭里,平实的、甚至笼罩了一层昏黄的柔和的光的家,没有一丝浮夸,只是暖暖懒懒地幸福着,与时尚无关。

    世俗的私家庄园

    曾鹏还在高明杨梅的“龙山私人果园”和亲友买下了八亩山地,自己设计盖起了四栋别墅,作为度假山庄。

    高明距离南海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一路上想着,曾鹏果然是崇尚田园生活的人,生活的足迹一远再远。从佛山到南海再到高明,又仿佛对“占领山头”特别感兴趣,总是喜欢找一个僻静的不为人所知的地方,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平日只会会私人朋友,而虞公窑则是基本不接待人的;喜欢待在家里画画设计图,是工作,也是休闲,抑或是弹弹古筝。

    说起避世,曾鹏说自己偏爱孤独。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乱糟糟的世界,人们总是在破坏自然,盲目生产,我们下一代的任务将是拆掉我们现在建起的高楼。隐居早有先例,上山下乡的时候,曾鹏曾坚持脱离集体,自己在一座小山上搭了小屋,住了5年,每天坐着看太阳落山就能看上几个小时。

    谈话间,车已经行进了大山,九曲十八弯。走着盘山道,眼前开始出现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不时遭遇一汪让人惊喜的绿水,同时出现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山间别墅。曾鹏开始指点江山般地拿这些别墅背后的有钱人调侃:“所有地方的别墅都是一样的,何必一定要盖到山里来?前面还有人推平了山头盖房子,待会儿你就可以看到。这里富翁很多,动辄就是投个几百万,我们后面有个300万的房子,有一个超级大的客厅,也特别高,整个楼就一层,然后这个大厅里最醒目的装饰就是中间摆了一张特别大的麻将桌。”

    哈哈大笑之余,曾鹏无非是在表达一个观点:有钱并不能买来有品质的生活。正如很多别墅主人来他家后嘲笑说:这个人真搞笑,没钱还建别墅,就用几根破木头做装修。而曾鹏走到别人家也会觉得搞笑:市场上所有能做装修的材料都汇集在他们的地上墙上,展览会一样。

    一栋东南亚风格极强的临水别墅非常醒目地闯入视野。棕灰的颜色,长长的屋檐伸出来。别墅前面一梯一梯地种着草木,建筑周围一片小径通幽的景致。这就是曾鹏家的地盘了,占地八亩,草木环绕。梨花正灿烂地开着,地上不时冒出一丛丛绚烂的杜鹃。工人们还在继续装修,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小心翼翼地种菜,满地冒出深深浅浅的绿色来。

    拾阶而下,藏在后面的三栋别墅终于显露于山水间了。白色的小楼如同置身画中。几只大大小小的狗见了主人迅速地围绕过来,清凛的空气中,曾鹏的笑容有些缥缈。

    这是一个世俗的享乐世界。天然的水池中养着鱼,别墅边绕着一个足以几十个人游泳的泳池。最高的地方竖立一根白色的柱子,顶端是欧风十足的鸽子笼。院子里有篮球场、烧烤台,别墅里有台球厅、乒乓球厅。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娱乐活动是缺席的了。

    几个别墅的一楼都装了壁炉。每间房间都有通透的落地大玻璃窗。山水的清丽尽收眼底。这是一个挥洒梦想的地方,似乎亲友各自在自我的设计中勾画出了理想生活的图景。

    曾鹏指着旁边的一溜小房子说,打算把那里发展成一个小窑,以后学生们可以到这里来创作。不过估计他们来了就不想走,玩儿起来也许就忘了制陶这回事儿了。

    站在这样的生活图景中,也许实在没有必要谈到未来了。曾鹏说真担心人在这样的生活中会越来越闲散,对于作品参加展览或者评奖,曾鹏现在已然兴趣全无。守着如此完满的生活,何必再沽名钓誉?

    越是没有过多的索求,原始欲望越是会显得尤其重要。和绝大多数广东人一样,曾氏兄弟对吃也情有独钟。经常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到各个地方寻找美食,却以不去宾馆、酒店为原则,高举着“将田园生活进行到底”的口号。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简陋的农家菜,喜欢不经过太多加工的新鲜饭菜。也绝不浪费,剩下的东西能打包的就带回家。
     


    虞公窑的隐秘家园•他们的家族


    或贫或富,总是快乐


    父辈的浪漫主义

    曾鹏家里,一只鹰和一只虎是极容易引起人注意的。这两件陶艺作品气质上就表露出了历史的痕迹,同周端物什截然不同。这是曾氏兄弟的父亲陶瓷工艺美术大师曾良的作品,细腻、传神,诚诚恳恳的传统工艺。

    墙上挂着许多老照片,已经泛黄了。他们由远及近地向我们走来,那一代的老艺术家,曾经也是如此淡然、休闲地生活着吗?

    在曾氏兄弟的心中,父辈的命运是可悲的,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在无聊的人生斗争中了。儿时的记忆中,父母每天都在开会,晚上十一二点钟才能回家。孩子放学后就要提水、买菜做饭,然后等父母回来吃,然后洗碗,匆匆入睡。因为长期的压抑,在曾鹏看来父亲的艺术是放不开手脚的,尽管他的作品保留了传统工艺中最优秀的东西。即使退休后,可以放开的时候却又不知道怎么放了,总是想着征求别人的意见,请人来提提看法。如今的曾力、曾鹏却是从来不征求别人意见的,尊重的只是市场和自己。

    然而毕竟,父亲那一群人是对他们影响最大的。曾鹏提起频率最高的是父亲的好朋友陶瓷工艺美术大师谭畅。艰苦的日子已经远去了,工厂里木板围出的房子、紧张的政治环境、匆匆忙忙的生活都埋在了历史里,坚定地留在曾氏兄弟心中的是父辈在艰苦环境中的浪漫主义情怀。

    回忆中即使在“水深火热”的日子里,父亲和谭畅老师也爱骑着单车旅行,路过汾江,大呼:哇,多么美的水啊!双双扔下单车跳进水中游泳去了。人们不理解那一汪水的好,也不能理解两位艺术家的快乐。

    那时候,谭畅的家非常小,只有一间房,然而曾鹏的回忆中,那却是全美院最漂亮的家。一个大书柜里收藏着一整套《世界美术史》。一个大茶几摆在房间的中间,吊灯垂得极低,周围摆着几个非常大的沙发,以至于房间里几乎没有走动的地方。这个家是年轻的曾鹏最愿意去的地方,谭畅老师总是把书橱拉过来,说:“你自己看书吧,我去上班了。”于是,一个年轻人就拥有了难得的愉快的一天。

    老漫画家黄苗子大师也是如此,对生活始终如一地乐观着。在东北劳改了七八年,把自己小屋外面收拾成了一个小花园,艰苦的劳动之余,做了小木凳子请朋友来喝茶。对生活的热爱不过如此了。

    前辈们带给曾鹏的不是艺术上的直接教诲,而是活着的态度: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哪怕是艰苦卓绝,人的精神享受始终是第一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攀比绝对是错误的,一切要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来。

    所以,即使在创建虞公窑之前,住在妻子单位分配的一室一厅的小家里的时候,曾鹏仍然可以自豪地说:我的家是最漂亮的。1985年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了轰动一时的陶瓷展览之后,北京电视台还专门到佛山拍摄了曾鹏的家。

    “生活不会因为贫穷而缺少什么。”金钱带给曾鹏的只是自由度更大一点。比如,想休息的时候可以给自己盖个度假的地方。



    表不同而里如一

    在曾氏艺术世家里面还有一个名字———曾芷君,一直缺席在前面洋洋洒洒的描述里。这位著名的工程设计团体集美组的总设计师,正是曾力、曾鹏的弟弟。

    同哥哥们喜欢“占领山头”不同,曾芷君及其同僚正在日以继夜地抢占市场。哥哥们兀自悠闲着,曾芷君却深陷于茫茫都市之中,陀螺般地拼命运转。

    采访曾芷君不得不在晚上十一点之后。此前,他正在赶一个设计图,几乎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忙起来生活就是如此,一个月平均出差三次,全国各地跑。加班如同家常便饭,常常是工作到深夜。

    和两个哥哥不同,曾芷君说话的速度特别快,带着一种争分夺秒的紧张感。不同的还有,曾芷君并没有继承父业继续走陶瓷路线,而走到了一个全新的艺术领域里。

    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受港台影响,尚未普及的设计思想刚刚在广州崭露头角,美院遂成立了环境艺术设计专业。在美院学陶瓷的曾芷君就在这时被家人和老师劝说转攻设计。

    从此便是一条全新的路,哥哥的悠闲、自我远在彼端。设计领域被曾芷君形容成“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紧张形势,欧美的外国事务所较早占领了中国市场,年轻一辈也毫不含糊地紧跟了上来。“设计是不能停下来的,这是一个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工作,必须时刻面对市场的瞬息万变,不断地做,不断地学习,坚持才是胜利。”

    集美组是一个团体,不提倡每个人都个性鲜明。在设计行业内,商业目的是第一位的更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不同于纯艺术领域,设计领域的经济基础非常重要,没有钱,多好的想法都实现不了。”

    和哥哥们一样,曾芷君并不觉得被市场推着走,是值得悲哀的。

    和哥哥们一样的还有,曾芷君也是一个不心存抱怨,积极享受当下的人。忙不是自己的初衷,曾芷君也向往着无忧无虑的田园式生活,所以一有空闲便把自己隐藏起来:在家里看书、听音乐。尽管忙,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快乐的———尽量在自己所必须做的事情里面寻求快乐,比如成就,比如忙里偷闲。
    弘扬宗圣公大学之道,孝儒之道,团结所有曾家弟兄.广东高要人,在佛山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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